于无声处听惊雷

如鲠在喉

!大量OOC预警
设定在现代 一个小小的AU(严格来讲可能并不算) 对原剧有一定改动

公孙泽害怕打雷,包正搬到龙图公寓有一段时间后才知道这件事。
第一次意会到这件事时,是在德城遇上十几年一见的暴风雨的某天。傍晚他们伴着昏暗的天色匆忙赶回住处时,就被豆大的雨点淋湿了衣衫。没多久闪起电来,接着轰隆的暴雨随着雷响倾泻下来。那时忙案件,两人都没看雨的心情,公孙泽在书房和包正一起看了会卷宗,没多久便回屋了。包正离开得稍晚一些,他盖上被子时本以为那晚上就似平常一样——两人互道晚安后就再无交流——却直到他被外面的雷雨声吵到只翻了两页床头摆着的《人生》就觉得白页上的字都不成意思准备关灯时,听到几声轻微的敲门声。
他喊了声“进”,右手从台灯开关键上移下来,公孙泽推开门,穿着熨得平整的睡衣,一只手抱着毯子,包正歪着头等他开口。停了几秒,公孙泽才出声:“方便我在你这儿挤一晚上吗?”
包正立马拍了拍他身旁的一大片空白示意公孙泽进来。那人步伐极轻,很快就躺倒他身边,下意识蜷缩起身子,只占极小一块地方。包正侧过身想把自己的被子盖到他身上时,才发现他已经用毯子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子。包正看着就在他咫尺间的那个人,却从心中感到公孙泽实际上离他很远。
包正关了灯。他们伴着雷声入睡。他感觉到靠着床边的身边人睡得并不安稳,于是有种想伸手把他拉进一点的感觉,动作进行到一半包正觉得这样或许不妥,又想不然就抚一抚他的背,最终他无处安放的手落到了公孙泽的腰上没再移开。
第二天他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又回到那种他最为熟悉的空白。他走到客厅才见着戴着围裙背对着他的公孙泽,脱下围裙那刻他转身用余光扫过包正,示意他坐下吃饭。昨天薇薇安偏执宣布自己以后要每天挤早班车在路上吃早餐于是已经先他们离家,宽长的餐桌一下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们对坐着,两人开始都不说话。直到公孙泽开口,说昨晚麻烦了。包正赶紧说没事,没料到对面人会讲,“以后……不会再这样麻烦你了。”
那之后一阵子他们两人都没提起过这件说穿了这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但一谈起来气氛就有些莫名尴尬的事。终于到又一个被雷雨包围的晚上——这次包正在他推测敲门声响起的时间前好好整了整衣服,然后在公孙泽推门进来时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如同第一次。
公孙泽到不像第一次那样拘谨,虽然他还是蜷缩成一团,依然紧靠床边。包正关灯的那一刹那,他嘟囔了一句晚安,检察官眼角有了笑意,拍了拍公孙泽的肩,回道晚安。
再之后的几次雷雨,包正都主动去找公孙泽。那时候DBI流传他要被调职的消息,这种传言一度让检察官感觉心情有点低沉,再加上宫洁当时固执偏执地催他找对象,的确,在当时,只有在公孙泽旁边时,他才会感觉好一些——他往往会掐好公孙泽吹完头发上床睡觉的时间,然后带着一个爽朗的微笑敲探长卧室的门,接着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倒在他身边。这时公孙泽多半会笑,问他你怎么又来啦,包正就答道我一个人太孤单啊,探长一边说他贫,指出他以前一个人睡也挺好,一边在关灯的那一瞬间往里靠了靠,离他近了点。

包正总奢望着日子能这么过下去,他喜欢和公孙泽在一起的感觉。但调职的消息传得越来越狠,到最后几乎人人笃定包正近期会走。公孙泽当然听到,但什么都没有说。他照常在上班时和包正合作破着案子,接受包正给他叠的越来越多的纸鹤;下班后开车载着两人一起回公寓,偶尔顺道去接趟薇薇安;晚上把包正拎到厨房切菜,薇薇安要是想帮忙炒菜的话就把她推到客厅让她坐下歇着。他仿佛没有受到传言的影响,上面不下来消息,他便也不讨论。但包正有所不知,在那段时间里,公孙泽经常会趁着他不在时一个人跑到爱来不来喝酒,在那些不被案情所忙的空闲时间里想这件事。

公孙泽也有所不知——包正偶尔消失不在他眼前的主要原因是他要用每周挤出的半天时间执行宫洁给他下达的相亲命令,他没和探长聊过这个,他何必要知道呢。

调职的消息终于尘埃落定,虽然DBI的大多数人已经早早知道这个结果。包正一个月后便要前往苏州,局长劝他别舍不得德城,在苏州他的工作环境会比这里好。他谢过局长,便没再说话。从局长那里出来后他跑到公孙泽办公室前敲了敲玻璃,“喝酒?”他问。

那次很难得,算是包正认定的那种“特别快乐的时光”,他们到爱来不来的时候,只有窗边的坐位剩着。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折射到公孙泽脸上,包正在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公孙泽前眼神一直与对方被阳光柔和的目光相遇,他想探长大概已经明白了。

酒杯被端上来的那一刻公孙泽果然开口了,“要去哪?”

“苏州。”

“什么时候走?”

“从今天算起,一个月后。”

探长点了点头,说苏州环境好犯罪率低,到那儿日子过得估计更自在。

“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再遇上一个像探长哥这样英俊潇洒智商超群还和我这么合得来的同事。”包正拿起了酒杯。

公孙泽与他碰杯,微笑着说道:“别贫了赶紧喝酒。”

很巧是,当时包正和一个宫洁很喜欢的和他面临着同样被父母催婚困境的厉姓姑娘保持着一段一见面就谈的那种并非恋爱的恋爱关系,而这位厉姑娘就是来德城工作但不久后就会回到故乡的苏州人。于是宫洁听到他要调到苏州的消息时,倒真是很开心。当然除了开心她也没忘了问包正和厉小姐进行到了哪里,包正想含糊着混过去就说了一句“还不错”,却不料宫洁直接说——那你们赶紧办婚礼吧,早办早好,你们看看,是在德城还是在苏州呀?

包正哆嗦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厉小姐却异常淡定。她的红唇微微张开,用温柔可人的声音答道:“我想就在德城吧,阿姨,”她小幅度地侧过身,扭头看着包正,“你说呢亲爱的?”

包正是真的懵了,任由这两位将他的终身大事在十分钟内安排好。他听到的最后结果是,在德城办西式婚礼,不找婚礼公司自己操办,最好简易一点;在苏州领证并定居,厉小姐和宫洁会跟着他一块过去。

包正婚礼的事由宫洁传到了DBI每个人的耳朵中,她说时间紧迫,只顾着订场地,其它的事务都还没安排,来包正的单位就是想把婚礼人员确定一下。她说伴娘已经定好了,现在最主要的事务是解决伴郎问题,宫洁环视了一圈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突然把眼神定格在目光有点游离的公孙泽身上,说:“探长,你下下周日有时间吗?”

公孙泽点了点头。一片激动和欢喜中只有胡雪莉脸色低沉,她低下头,先离开了这群热闹。那天下班前她原本考虑叫住包正,然而五点多时天色突然阴沉下来,有雨要来了——她看着面前没有带伞忙着离开的两人,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是包正和公孙泽最后一次因为雷雨而睡到一张床上,这次也是他俩离的最近的一次——如果窗外没有那么吵的话,他们大概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那天公孙泽才讲到自己害怕打雷这件事。他说其实我倒也不是害怕打雷,只是当它和黑暗结合在一起时,我就特别心慌。
这算是老毛病了,他说。大概是因为公孙亮牺牲的那个晚上是雷雨天,公孙泽始终记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半路扔掉雨伞向医院一路奔跑最终浑身湿透地赶到他哥的担架前掉下眼泪的那一瞬间,也记得自己在手术室外焦急地踱步,最终医生出来他匆忙上去询问得到抢救无效这一结果时内心的那种悲痛,他形容那比直接扯掉他的筋骨拔了他的皮还要疼。而当年撕心裂肺的痛苦并没有随着他身上蒸发掉的雨水而离开他,反而久久驻扎在他的心脏上。从此每个暴雨夜晚他都会止不住的心悸与恐惧。他总觉得一到这种晚上就会有什么超乎他控制范围的悲剧发生。公孙泽的父亲因此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那位面目和善的中年女性给他的建议是——如果已经感到恐惧躲不过去了,找个人陪总比一个人撑着要好。
他说他第一次因为这个原因来找包正时,离开自己的卧室前做了很大的心里斗争,他说一直到他在开着灯的情况下眼睛环视屋里四周好几圈试过喝水试过深呼吸结果还是被突然的一声雷响吓得一哆嗦时才决定放弃自救,逃出这个在雷雨下让他觉得空虚而恐惧的房间,走到包正那里。
“后来,你过来找我时,”他的语音提高了一些,“我还真挺……惊喜的。”说到这里时包正感觉到他转过身来正对着自己,“谢谢你啊,检察官。”

公孙泽平稳温热的呼吸落到包正耳边,钻进他的身体,顺着血管摇晃到了他的心脏里,将他的大脑搅和地一片空白。他说,不客气啊,探长哥。我很乐意陪着你——只是他又想了一下——最终没说最后一句话。

“那之前那些雷雨天你是怎么过的?”包正突然问。

“死撑。大不了就是失眠做恶梦什么的,习惯了倒也没那么难受。而且十几岁那会儿的我比现在坚强多了。”

那之后他们都没有再对这个话题加以评论,而除此外再挑起别的话题也不合时宜。在沉默横亘在两人间很久后,包正伸手摸了摸公孙泽的头。探长细软的头发穿梭在他指间,他仿佛触碰到他柔软而坚强的灵魂。

“晚安,公孙泽。”他说。这是他当晚的最后一句话。

婚礼来的比包正想象中早。他坐车到婚礼现场时还有点困倦,大概是前一晚和被展超带出去玩的缘故。他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至少过了这个上午。

这场由他母亲一手操办的婚礼程序极其简易,嘉宾差不多都入席后,没多久就进入了正式的仪式,与厉小姐一同朝他走来的是个与他岁数相近的中年男人,包正还有点惊讶,事后才知道他厉的父母都在苏州,因私事没能出席她的婚礼,她的亲戚朋友们只有哥哥过来。

之后包正回忆整个过程,只觉得像一场梦,他如何回忆都凑不起一个完整的故事,只有些许碎片停在他的脑海里,而那些碎片大多也模模糊糊,他甚至不记得交换戒指时厉小姐脸上的表情,唯一清晰的是公孙泽,只是公孙泽——

他的声音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他在化妆间逆着光看着他时的眼神还有他眼里那些包正看不见的东西。

这是种幸福更是种折磨。

当天晚上厉小姐和他在宾馆开了个房间,包正很累,打不起什么兴致,公孙泽还是在他脑海里盘旋着。厉小姐脱下裙子的那一刻,他郑重地跟她道了个歉,便想合上眼睛,哪怕只是睡一小会。

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声,说那你赶紧睡吧。朦胧间包正见她摘下戒指,换上睡衣后她躺倒包正身边,她轻声说:“你睡着了吗?你没睡着的话,有件事我得和你坦白。”

他迷糊地“嗯”了一声,但他实在太困了,根本没听清厉小姐和他都坦白了些什么,他进入梦境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这可千万别是什么她的犯罪事实之类的。

但即使没听清,过后不久搬到苏州共居后他也逐渐清楚厉小姐当晚和他坦白的是什么了。他不必看她的手机也能猜到她每天花将近几个小时的人聊天的是谁,他清楚厉小姐不会因为他的一点欢乐悲痛就大喜大恸,他们的感情哪有那么深刻呢。

讽刺的是,这其实是一件互相的事,就像她也不必非带着包正跑到趟德城再去把公孙泽叫出来组织三个人一起喝个酒让正泽俩人聊天而她就在旁边细细观察分析自己丈夫注视公孙泽的眼神才能证实自己的猜测,她的直觉太准,有时只需几分钟就能断定,婚礼上公孙泽给包正整领带的姿势太熟稔,而往往是公孙泽走到哪里包正的眼光就跟到哪里,明明她才是主角。

两人都知道对方心中的秘密,但都不再提起。

这件事让他们维持着冷静克制的同居关系,各自工作,吃饭,偶尔在一张床上背对着彼此睡觉。他们亲密过的时间屈指可数,而仅有的接触与亲吻都是出自对彼此的朋友层面的关怀,出自对另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和过去甚至是和不可能纠缠的灵魂的安慰。

像厉小姐一直关心着她前男友最喜欢的那家的餐馆的动态一样,包正总是关心德城的天气,一预报夜间有雷阵雨或暴风雨他就会有点紧张,他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公孙泽怎样,但他总是克制自己不要去联系他。刚到苏州不久时他晚上睡觉前接到过公孙泽的电话,只是那边很快挂断,包正没有敢回过去。

厉小姐那天回来时脸上带了伤,包正知道她白天是出门见前男友了,但没有猜到他俩的相处会如此热烈——他问厉小姐发生了什么,并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可以帮她——其实他也能猜个八九,但听女士自己说出来总比较好。而厉小姐只说这是自己的事,叫他不要管,包正劝她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到黑,而女人只是回过头说,“而你连那条道都没勇气上。”

这是他们总共维持了一年半的婚姻中唯一的一次正面摩擦,但包正并没有气可以生,他甚至没有理由辩解,因为他的朋友——她说的如此正确。

那之后他们鲜少交谈,不久后双方都从心里公认没有维持这种关系的必要了,于是很快就筹划着离婚。算了算夫妻共同财产大概只有房子,除了卖房子繁琐一点,包正和厉小姐的离婚办的极其迅速。他们分道扬镳那天,厉小姐下台阶比较快,一直走在他前面,却突然转过身来对他说:“我把那个男人甩了,你也赶紧上道吧。”

包正挑眉,点了头,说了句慢走啊厉小姐。之后用一句“我俩性格不合在家天天吵架摔盘子”结束了知道了这个消息后的宫洁的异议,他的母亲听到后埋怨他既然是这样为何不早点离。

包正搬到了单位安排的公寓里,装潢很像龙图,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公孙泽就在他旁边。

他总是想他,最后终于回了趟德城。到了DBI,公孙泽不在,他就和几个刚来的年轻探员聊天打趣,上午过去,下午才等到这位他一年多将近两年一眼未见的人——而他也注意到公孙泽身边跟着的一位金发碧眼容貌英俊的探员,他想他不在的日子里当真发生了许多事——一开始打算的拥抱最后变成了一次握手。

包正还是回了龙图公寓,回到了他曾经住过的房间,当年他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现在还工整地放在原有的位置上,甚至是抽屉里那条他原本想送给公孙泽却因为种种原因没送成的丝巾也完好地摆在原处。

“我离婚了,”他和公孙泽说,“三个月前。”

“嗯,薇薇安和我说了。性格不合是吧,你摔盘子还是她摔盘子?”

当晚他没有离开龙图公寓,但当晚德城没有雷雨,就算他想抱着枕头去找公孙泽说会话,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

老友叙旧什么的就算了吧,没意思。

包正没有在德城呆很久,基本上看完公孙泽他就打算回去了,临走前他假装不知道还有东西放在龙图公寓,公孙泽倒也没催着他收。他走的那天,探长和那位跟包正只有一面之缘的外国人一块过来送他。

包正想,好吧。他冲挨着很近的那两个人挥了挥手。

那之后应该没有过很久,时间大概是他刻意忘掉公孙泽的努力进行到一半时,他偶然上社交网络看到薇薇安的动态,她更新了一张照片,背景是德城机场,主人公只有个有点模糊的侧脸,但他还是能一脸认出来那人的身份——他正对着斜前方一位朝他招手的金发男人微笑。

END


一个比较没趣的阅读理解(没什么用可以跳过)

1)包正看的书是《人生》(路遥),这本书着力体现艰难选择的悲剧。

2)探长哥对检察官是有点感觉的,但他很迟疑。而在他的迟疑中检察官离开了。

3)厉小姐其实是个诡异的彩蛋。

4)胡法医差一点就能发挥她npc的助攻作用了,成也因雨败也因雨。

5)包正的直觉精准度与厉小姐的基本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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